柳雨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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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旅途并不算惊险，如果不算上斯雷因目前失踪的状况的话。
界冢伊奈帆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电子通讯设备，无论拨出几次那边都是无人接听的短线声，他的目光游移在破旧的屋子之间，距离集合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

“大哥哥，买苹果吗？”

就在界冢伊奈帆想要寻找什么线索的时候，他听到软软糯糯的声音，明亮的金色头发带着点污渍，被编织成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浅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祈求，唇边洋溢着贩售者的笑容。

似乎是发觉界冢伊奈帆没有反应，女孩又问了一遍。

“大哥哥，买苹果吗？”

*

没有比目前更糟糕的状况了。

斯雷因·特洛耶特费力的撑开有些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一时间还没能适应有些明亮的光线，他小声的发出了咕哝声，然后调整着呼吸试图睁开眼睛，稍微清醒了一些的脑袋里开始搜寻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被绑住情况的线索。

他和界冢伊奈帆顺利的变装进入了A市的东区，随后做出了兵分两路去打探消息、最后在约定的地点见面的消息…好，到这里为止都没有问题。接下来，他去了靠近北边的酒吧，酒吧的主人似乎问了什么…不行，头好疼。

斯雷因有些记不起来，浑浑噩噩间觉得大概问题就出在那间酒吧上。手腕上传递来冰冷的触感，薄薄的衬衫贴合在墙壁上传递而来的凉意，斯雷因觉得赞成界冢伊奈帆将他们的衣服都减少大概不是一个靠谱的主意。

被锁住了吗。
比起被库鲁特欧卿抓住的时候唯一的区别点在于暂时还没有人来拷打自己，不过现在大概也已经过了和伊奈帆汇合的时间。…怎么办。斯雷因不断的思索着这个问题，因为仅仅是做一些普通的探查所以身上并没有携带枪械，戴着美瞳的眼睛有些不舒服，他眨了一下眼睛觉得再不快点想办法逃出去大概会出现拖后腿的嫌疑。

刚刚抵达A市就出现这种状况吗。

咔嗒。
没有留给他多加思考的时间，屋子外面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

“抱歉，我并不想买苹果。”

界冢伊奈帆有些歉意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虽然并不是没有钱，但是眼下斯雷因到底去了哪里才是更重要的问题。他并不认为斯雷因会在打探到扬陆城的具体地点后一个人有勇无谋的冲过去，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出现意外了。

被发现了？还是被抓走了，又或者陷入了战斗当中。界冢伊奈帆的眼神暗了暗，迅速的排除了第一和第三个猜测。城市里并没有出现什么骚动，甚至连普通的追逐战都没有，那么大概是在来不及反抗的情况下被抓走了，不过根据刚刚的调查来看，这座城市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火星骑士存在…那么，是被地球人抓走了吗？但是，为什么…斯雷因的头发已经染成黑色，连眼睛都戴着和他一样的彩片，看上去完完全全就和一个地球人一样。

“大哥哥，如果买了苹果的话，我可以…附赠一些东西哦。”

卖苹果的女孩并没有停止他出售苹果的意图，并不算干净的小脸上所洋溢的纯真表情却带了一点点让界冢伊奈帆感觉到违和的异样感，女孩压低了声音，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卖相并不算好看的苹果——些青红交错着的。

“大哥哥…是外乡人吧？如果要找人的话，莉莉可以告诉你。所以，买个苹果吧。”

*

“你似乎醒了啊，少年。”

进来的中年人脑袋微凸，黑色的眼瞳里不带丝毫的感情，如同审视一件货物一般的，他看着斯雷因随即和身边的人小声的交谈着什么。

听不清楚。
虽然想要再靠近一些，不过无论是被镣铐靠着的情况，还是对现状的无法理解，他都认为安静的呆在原来的位置会比较好，但什么都不做也无法改变现状，他抿了抿唇，随即还是出口询问。

“…这里是？”

“你，是外乡来的吧。”

不知道对方口里的「外乡」是什么意思，是指这个城市之外的地方，还是国家，还是星球。斯雷因·特洛耶特沉默下来，不过对于他的沉默，中年人似乎倒是极为健谈。

“失礼了，似乎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山本光彦，你可以称呼我为山本先生或者，人奴老板。”

“…人奴？”

“哎呀，看来小少爷你是来自大都市吧，或者家境很不错。”山本光彦笑起来，原本细长的眼睛因此更为狭窄了一些，圆润的脸上似乎连同皮肤都抖了三抖。

斯雷因仍旧以沉默应对，在他看来，目前这个人应该会属于自己愿意乐于解释的类型。就好像猫抓老鼠，抓到了老鼠总要先戏耍一番才会最终吃掉它。

“在我们这种城市，尤其是东区这种混乱的场所，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光鲜亮丽的「货物」可以卖到高价，而这些我们就称之为人奴。”

“…奴隶买卖！？”

斯雷因·特洛耶特呆了呆，并非他不知道这件事，而是正因为知道历史上曾经存在过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到会切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现在还有奴隶买卖制度吗？”

“当然没有。”山本光彦似乎乐于看着斯雷因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眯着眼睛摸了摸他的小胡子，好心情的继续解释道“但是无论什么时代，总会有愿意出钱的贵族们、或是大佬们。而且，我们也不是普通的奴隶贩卖，我们人奴可是比起那些只能做家畜或是下仆的奴隶高档的多。唉哟…以下是保密内容。”

斯雷因皱起眉毛，意外的发觉自己竟然被搅进了奴隶贩卖的事件中，明明没有时间在这种地方犹豫的，他用力动了动手腕，依旧被镣铐结结实实的绑着，锁链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山本光彦对此毫不在意，他对着旁边的人露出一种讨好式的笑容，随后摸了摸手里的皮鞭向着斯雷因的方向走了过去。

*

苹果上下滚动着泛出点冷光，青色在黄昏下被皮上一层浅浅的纱。自称莉莉的少女握着手里界冢伊奈帆给他的钱币，动了动唇，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转身跑了起来。

“……。”

就算是界冢伊奈帆也没想到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少女会突然出尔反尔的直接跑掉，而且跑之前分明有什么要对他说的表情。是伪装的吗？他判断着，抬腿的同时做出否定的想法。不可能。

苹果还在他的手心被握的发烫，冷风吹过他的耳侧让他心里隐隐有某种不安的预感，越追越偏僻的方向让他的眉心紧紧皱起，然后他看到老套到让他都觉得有些无聊的场景。

——欺负人的人与被欺负的少女。

只是不像是普通的欺负，并没有小孩子，而是三五成群的大人如同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的，毫不吝啬的拳打脚踢，而莉莉也没有反抗像是已经习惯了那样的，只是紧紧地握着刚刚界冢伊奈帆给她的钱。

像是终于打够了那样，大人们离开了莉莉的身边，于是界冢伊奈帆终于像是能够走进这个城市的氛围一般，停驻的步伐缓缓前进。

“你啊，手里握着什么吧？”

男人猛地回头看着艰难爬起来的莉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交出——”

“够了吧。”

他握着男人的手腕，明明体型有着明显的差异，但是男人在看着界冢伊奈帆的那双红瞳时莫名的感到一阵退却，就好像是普通市民与军人的那种差别，一眼就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似的。

“你这家伙，少多管闲事了！”

“但是，你们已经打了她很久了吧。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不觉得丢脸吗。”

“哼，你懂什么，外乡人还是早点滚出去吧。”

男人狠狠地将手腕从界冢伊奈帆的手中抽出来，又踹了莉莉一脚才骂骂咧咧的赶上刚刚散开的那群人，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例如起床或是睡觉，完全没有特别的氛围。

界冢伊奈帆看了一眼莉莉，蹲下来寻找着还算完好的苹果放进篮子里，然后才单手伸向她。

“没事吧？”

“……大哥哥，你管得太多了。像是之前那样视而不见就好了，这是我们这里的「规则」。”

“嗯…”他拉了长长的一个音节，随后才缓缓说着话“但是，那个钱是我给你的，我拿来买苹果了。”界冢伊奈帆举起手里并未放进莉莉篮子里的苹果，没什么情绪的脸上似乎只是在做着最为平常的事项分析“不能让他们拿走吧。”

莉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才拉开一个笑容。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她似乎踌躇了一会儿，随后才起身捏着裙角小心的说着话“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坐坐吧。那个…刚刚擅自逃跑了，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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